山中无思

我坐在卧室里开阔的窗口前,
有池塘、山、油菜花和白色的太阳。
一只小马蜂突然飞到了我临时搬进来的小方木桌上。
很奇怪,我开着空调,紧闭着门窗,它是怎么飞过来的?
妈妈这时过来坐在我的身边,
说:
“你看那些鹅,是右边那户人家的。”
“哦,原来不是我们的啊。那个池塘也不是吗?”
“不是。风景还可以吧?我以前就住这个位置。”
“你以前也能看这些啊。”
“当然了,只是窗口比较小。”
随即是一片沉默,我盯着那个在桌面上爬来爬去的小马蜂。
妈妈又开了口,
“隔壁是家贫困户,有三个孩子。”
我也不知道我在打趣还是在闲聊,
“贫困户?现在不已经全面小康了吗?”
她笑了笑,
“他们家吃低保的嘛,一个傻子,带着三个孩子吃低保,过得很安逸。
那个男的的妈就是傻子,结果结婚了他又找了个傻子,不过奇怪嘞,三个孩子里面两个女儿聪明得很,现在上重点高中去了,成绩好得很。”
我不习惯评价别人的事,不知道怎么接话,低下头发现那只小马蜂不见了,不知道爬到哪里去了。
“喔,那说明没有遗传到她的基因。”
她又向窗外望去,继续说:
“本来想把这个池塘还有那块地换过来的,我们的地不在这里,人家不肯换。”
我也跟随着她的视线。
“换过来做啥子嘞。”
“换过来养鱼嘛。人家就在里面养鱼养鹅。”
然后她又说出一些惊人的话。
“其实我们家排污的管道是直接通进这里的。”
“啊?”
“要不然通到哪里去呢?没得地方通。每家每户都这么干。”
我沉默地看着那滩棕褐色的池塘,原来不止是泥土的颜色。
“为什么要把污水排到自家门口?”
“没办法呀,要不然通到哪里去?那次回来,那个水黑得呀。”
“…那我们还是别换过来养鱼了,养了也不敢吃。”
这个话题便终止了。
我看得有些无聊了,转头看了一眼妈妈。
她的眼神亮亮的,一直注视着窗外,
褪去了锋芒和世俗,
我能看见妈妈眼里那一丝向往。
她起身规划起宽敞的卧房,
“这里可以摆一个书桌,玻璃的最好,可以用电脑。”
“等我退休了我就回来住。”
我有时候总会想要给父母带去好多东西,
让他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。
不过就像这个社会一直强调孩子会有自己的思考,
父母也会有自己的思考,
从抚养到赡养,
人们总是习惯把某一方异化为一个脑海中的形象,
嗷嗷待哺的小孩或颤颤巍巍的老人。
我问妈妈:
“退休了还要用电脑呀?”
她说:
“用来玩嘛,电脑就是用来玩的。”
然后她就出了卧室。
不一会儿我的小妹妹到了,提了一大包长途奔波已经融化了部分的糖葫芦进来分享。
不过她老忘记关门,丝丝凉风让我有点受不了,起身关门后继续吹着暖烘烘的空调。
舅妈大声说:
“香香,给你带了两包辣的,来吃。”
进房间扔了一包麻辣牛肉和一包酸辣凤爪。
我认出是从山姆买的,当初还带去了上海一包。
她离开后,我起身将窗户打开,小马蜂不需要我赶,居然一溜烟就飞了出去。
我坐回窗前,看了一会儿窗外,最终什么也没有思考。